PILGRIM.

*老夫老妻的故事

 

BGM：Paul

 

　　　　

 

 

*

　　我会是你早晨的阳光，你的晚安吻，你的影机

　　如果你希望，我也会是你的唱机

　　是你带着威士忌香味的硬邦邦的曲奇

　　我也可以成为可怕的杀手，让我们一起死去

 

                                

　　

 

*

 

　　

　　这个秋天意外的漫长。公寓楼外种的那一排银杏早已开始慢慢枯萎，却总是没有点要掉落下来的意思。风中裹挟着隐约的凉意，这样的温度是最舒适的，不会太热也不至于太冷。聒噪了一个夏季而换来的片刻宁静，融入到秋日温暖的阳光中，碎了满地的金黄。

 

　　清晨时分静得出奇。喻文州是被从身边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响给吵醒的——他的睡眠一向有些浅。梦醒的人微皱着眉头睁开了眼，在模糊的视线中寻着自己熟悉的事物。床沿边坐了一个人正在换衣，喻文州有些发愣地看着叶修的背部线条和突出的蝴蝶骨。

 

　　“醒了？”像是感受到了从后方传来的赤裸裸的视线，叶修偏过半个头看向还窝在被子里的喻文州。对方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点了点头，叶修不免轻笑了几声，顺手把他的衬衫递给他。

 

　　碰上两人都休息的周末，喻文州头天晚上对还在打游戏的叶修突然说了句要不开车去郊外散散心。对方闻言爽快地答应了。两人一起选好目的地后便为了能够早点起床而直接上床睡觉。叶修难得地比喻文州早醒了一次，看了看自家恋人睡得有些迷糊还没完全缓过神来，便慢慢俯下身子在他脸上落下几个轻吻。

 

　　“吃了早饭就走吧。”

 

 

　　叶修和喻文州都是行动派，半个小时内最后检查了是否把要带的东西都带齐了便毫不拖沓地出了门，七点时的天空才开始逐渐泛亮，街上没有什么行人，只有几家早餐店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运气好的没有遇上堵车，出城的路都走得格外顺畅。

 

　　渐渐地，眼前的高楼大厦都变成了林立的绿树，从车窗外看去能够看见高速公路两旁的群山的影子藏在薄雾里。风声很大，闯进车内呼呼地响着，扰得人有些心烦。叶修向旁瞥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喻文州，叼着烟问了他一句。“想听歌吗？”

 

　　“好啊。”收到问题的人一边应着一边开始翻车内的CD盘——大多都是他和叶修一起去店里买的，从八年前他和叶修刚交往时就买了的和前不久才买的都有，整齐地摞在一堆。喻文州一张张耐心地翻着，看着CD熟悉的封面。爵士和蓝调，乡村以及民谣，在音乐这一点上他和叶修意外地合拍，都偏爱着舒缓轻柔的曲子。

 

　　最终他选好了一张放进车里的播放器里。是首Big thief的民谣。

 

　　听到前奏响起的时候叶修笑了，“怎么听这一首？”

 

　　喻文州也笑了笑。手指随着音乐缓缓打着节拍。他在记忆里搜寻这一张CD是什么时候买的。

 

　　最开始他们俩交往时叶修正忙着重组战队，喻文州也不轻松。相隔两地的恋人每天就只能花一点点时间在qq上给对方聊聊自己的近况，有时两人也会视屏。但总归不能见到真人，处在热恋期的思念和爱慕无处宣发。他们又是极为理性的人，不愿因自己自私而打扰了对方的正常生活。

 

　　结果某一天喻文州突然在qq里问叶修，我想给你寄信。

 

　　叶修愣了愣后说了声没问题啊，随后又调侃了几句。“文州啊写信这种东西都是多少年前流行的了。”

 

　　喻文州无视了对方的玩笑话。过后每天叶修都会收到信件，有时候一封有时候两封。在某个情人节的时候叶修居然一下子收到了九封来信，让叶修误以为是邮递公司派送那边出了些问题，结果拆开一看发现落款日期都是一天。

 

　　每一封信都很长，内容也十分繁琐。喻文州在信里和叶修聊很多细碎的小事。比如今天训练谁谁谁有些偷懒，中午战队食堂里做了白斩鸡，某一天听到一首很好听的歌。从认识到现在叶修从来没觉得喻文州有这么多话要说，也不曾说什么漂亮的情话，却总觉得心里有些暖。

 

　　叶修不像喻文州有那样的心思能够每天也给他写信，收到信后就在qq上给对方说一声，实在是闲下来的时候才写回信，但内容相对都较短。喻文州在另一头看着白纸上有些歪歪扭扭的字迹，不禁想象出叶修拿着笔低着头在纸上落下一个个拙劣的笔划，轻笑出声。

 

　　喻文州有时候也给叶修寄一点其他东西。那张CD就是在一个七夕的时候寄的。结束完一天训练后喻文州一个人走在街上，G市的夜景很繁华，加上日期特殊，到处都可见牵着手漫步的情侣。喻文州无意间走进了他常去的那家CD店，面对着一排排的光碟一个个试听。

 

　　Big thief的那张被排在一个角落，有些不起眼。喻文州没有多想的直接拿起来，放进店里提供的播放器中戴上耳机。

 

　　然后，然后他就怔住了。

 

　　温柔沉静的女声，浪漫的旋律，喻文州无法去辨清句中的每一个英语单词，可他却明显的感受到了一阵悸动。

 

　　他毫不犹豫地买下两张，隔天一早就跑去邮局填上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地址。没几天后叶修就收到了，他拆开包裹就看见那张CD以及同往常一样的一封信，但这次信中只写了四个字。

 

　　我想你了。

 

　　叶修总是说喻文州过于念旧，连谈恋爱都用着老套的示爱手段。可他自己却把喻文州寄来的每一封信都收进一个箱子中，几年来已经装满了几箱，两人正式同居后喻文州在一次打扫卫生的时候无意中找到了叶修藏着的信，脸上微微露出几分诧异，看着叶修有些尴尬的神情，随即笑了。

 

　　“想不到你也很念旧啊。”

 

 

　　曲子已被循环了一遍又一遍，眼前的路也变得越来越窄。四下里已经看不到什么居住的人家，只有一树又一树火红的枫叶。

 

　　叶修握着方向盘开着车，喻文州开了半扇窗户。车外的空气中混杂着一点泥土和草木的清香，让人的思绪也清醒了几分。车内放着的音乐慢慢流经人耳，刺激着敏感的神经末梢。

 

　　喻文州微微偏头看向叶修。对方还是一脸专注的样子，因为逆光的缘故导致他的侧脸轮廓看起来有一丝模糊。他的头发长得有些长了，发尾不时戳着衣服的领子。脸上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了一颗青色的痣，细小的不仔细就看不清楚。

 

　　“怎么了？”

 

　　叶修用带着几分疑惑的语气问他，喻文州摇了摇头。

 

　　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他爱了八年的人。

 

　　八年来的所有情感被时间沉淀。从开始时最纯粹的喜欢，到真正成熟后深沉的爱意。一切都过渡的简单自然。在喻文州的记忆里他和叶修很少吵架，就像是两人都已经了解了彼此最隐秘的一面，他们用着最老派的方式相爱。在清晨给对方一个早安吻，细碎的吻从眼睛落到嘴唇。他们牵手拥抱，在阳光正好的午后一同窝在沙发里看书，一起听CD。

 

　　这是生活最原本的状态。

 

　　几箱厚厚的信件把那些关于青春的欢喜记录，而这一生的长信将会写到很久之后。

 

　　喻文州看着叶修，突然开口。“我爱你。”

 

　　听罢叶修怔住了，在喻文州直白地注视下把车开到路边。他转头看着喻文州认真的神情，无奈地笑了笑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带，尔后附身，与他交换了一个轻柔的吻。

 

　　“我爱你。”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叶修双手抚着喻文州的脸，两人额头抵在一起，不约而同地笑了。

 

　　秋天火红的枫叶随着风缓缓飘下，铺在地上，踩上去发出吱呀吱呀的清脆声响。而远方，红日晕染着乳白色的云层，沉淀着厚重的暖意。

 

　　你说，我会用最老派的方式爱你，用最稚嫩的方式吻你，耳朵，眼，唇。

　　

　　你说，未来还有好长好长。

　　 

 

 

 

END.